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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某天起個大早,突然就亢奮躁動,要去修剪一下髮型,衝到巷口那間連鎖髮廊才發現,原來這麼早的時間還沒開門,家裡附近繞了一圈,只看到一間至少有幾十年歷史的懷舊理髮廳早早營業,對比因現代人習慣而制定的營業時間,它彷彿延續著舊農業時代,日出而作的勤勉美德,數十年如一日。幾個阿姨在那裡活躍地整理報紙、打掃,毫無倦容。

我望了望,正準備離開,一方面不熟悉收費,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害羞而逃避,但往前騎了一小段,想了想,天氣這麼熱,都出門了為何不剪一剪?口袋有兩千元,真的被宰也就認了,再說我只是要剪短方便運動,這麼簡單連隔壁阿姨都會呢!退萬步言,不是要不信青春喚不回嗎?重新開始體驗人生吧!

硬著頭皮進去之後,開始大開敏感收訊模式,首先給我一條白色的冰毛巾擦臉,引人遐想,但當然這麼早營業、窗明几淨的理髮廳應該是純到翻天,坐下來之後,阿姨開始幫我穿裝備,我也一邊觀察著周遭,在這參雜著現代化科技的百年老店,尋找著歷史的痕跡。想像一下,店裡那四張如頭等艙大位般的舊式理髮椅,來去過多少人?顯然服務重質不重量的今日,所有地方打掃得一塵不染,卻能隱約看到那令人期待的、時間的磨損。店裡有四位阿姨,首先在門口就招呼我,說機車可以停在門旁的那位,坐進了櫃台,開始寫一本冊子,一邊敲著計算機,顯然是老闆,另外一位阿姨在等候沙發上翻閱報紙,另一位阿姨站在我旁邊的鏡子前梳理她的一頭長捲髮,各種器材排列得一絲不苟,肯定是幾十年來的管理經驗,鍛造出的流程,金屬吹風機、真古而非復古的美容床,混搭著乾淨衛生的嶄新消耗品,在我剪頭髮的同時,一位阿尼其般的中年人也進來,似乎是要刮個鬍子。

沁涼的冰毛巾把我唰地一聲拉回現實,我告訴阿姨剪短方便運動就好了,她好像聊了一些簡單不需回應的話,而我傻笑著,繼續觀察著四周,古早味的理髮廳果然不會主動提供報紙雜誌,面前也不會有液晶電視的,全靠師傅們的口才話術,等等!這時我突然興起,想剪一個對我而言有代表性的髮型----狼剪!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對阿姨形容,緊張地拿起智慧型手機,卻他媽想不起那多年前的網路相簿密碼,尷尬之際,阿姨仍笑笑地說:「沒關係,慢慢找!有圖我比較會剪。」幸好我仍搜尋到一個感覺很接近的狼剪,阿姨笑了笑,喔!年輕人很叛逆喔!我心裡竊喜著,距離我初次叛逆的狼剪已快十年了吧。

小時候剪頭髮我也是唯唯諾諾,大鏡子前,緊張得像憲兵一樣聞風不動,長大後跑的店多了,自然而然,坐下去就開始生火烤肉涮涮鍋的。想起我剛起身拿手機時,圍在我脖子上的布有點往後勒住我,所以我遙想著,過去剪髮服務,幾乎把客人固定在這張椅子上,完全以專業的技術和話術來排遣時間。就這麼有趣地剪完了狼剪,阿姨有點不滿意(因為後面髮長不夠長,無法凸顯對比)但我覺得已經很滿意,男生髮型不就是爽個兩週的事情對吧?最後清理的動作如同表演一般,抽開披風的同時連座椅四週一起清理了,是我沒遭遇過的方式,因為被當成器材的一部分,不是很舒服,但的確最後身體也被清理得相當乾淨,也就當成體驗百年流程吧!阿姨還是很敬業地,在所有清理完成後,再端詳了一下,拿起剪刀簡單修了修,無論是SOP還是認真,這份心意都令人溫暖。最後結帳的價格,因為原本的預期心理,最後也便宜得讓我嚇了一跳。

開開心心頂著狼剪,當然是該吃個涼麵早餐,就在排隊等候之時,突然後面有個人拍了我肩膀,「這一百元是你掉的吧?」我回頭一看,是排在我後面,一位穿著馬刺隊Tim Duncan黑白球衣背心尬著短褲拖鞋的微胖男孩,毫無惡意的表情,在我愣住並摸著口袋的同時,自然接過鈔票,旁邊還有另個大叔,但他也沒理我們,逕自轉過頭排隊,Duncan之後不發一語,我也思忖著,他只有點涼麵沒點湯,所以比我先走,我拿了湯,想了想,我該去跟他道謝!於是往他剛才走的方向用跑的追過去,說也奇怪,Duncan只是用自然的速度行走,但我總是在轉角看到他的影子,轉過去人就又隔好遠,最後跟他到了一個窄巷,看到他往一戶走進去了,感覺再多做就是強求,於是只能記得這位同學的住家,並且銘記在心,他那做好事卻毫不在意的清澈表情。

想起理髮的過程中,坐在沙發上的阿姨端著報紙,扔出一個話題:曾志偉走了耶!我真的沒聽錯,因為後續其他阿姨除了詠嘆致哀一番以外,也聊了一些曾寶儀的事情,在我補這篇紀事的同時,我卻發現曾志偉活得好好的!只有查到一個2016年的rumor,是曾志偉的哥哥病逝,那麼,那天到底是我從2016穿越到過去,還是到了未來?消失在窄巷口的聖人Tim Duncan,和各種奇幻事故,完全模糊了我睽違10年,2017年再度狼剪喚回青春的版面焦點。

2017狼剪.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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