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格分裂

一開始是在台北醫學院，我開刀住院，妳畢業旅行回來，
當時茫茫深夜，我偎著筆電躺在病床上輾轉，
妳是我名單上唯一醒著的人。

妳喝著啤酒，聊著畢旅的枯燥與淡淡地寂寞。
畢竟是好學校的乖孩子，所以沒有我當年那些543的梗。
妳還透露了想對某個帥哥同學亂來的念頭，可惜他不會知道。
如今我在台北醫學院，陪著開刀後的母親，寫封信的時候，
妳是我名單上唯一沉睡的人。

關於那些思辯、哲學、法律、歷史、國文、英文。
關於歌曲、文學、繪畫、藝術、人生意義。
關於感情。

不捨，
非常地不捨。
也許不該怪妳、不該怪誰，只是非常地不捨。
原諒我的欲言又止，或許也是我不知從何說起，
也或許是我覺得此時說出來意義不大，不如放在心裡。

那場理性自利的討論，那些疑問，
原諒我情緒的言語，原諒我忽略了討論背後的意義，
原諒我引述了白石一文在「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的文字，
妳有天會明白，那不是鼓勵，而是以我思考過的方式去「希望妳也想一想」
說到這裡，妳大概聽很膩「妳有天會明白」這句話吧？
因為我也說了好多次呢！這個有天到底是不會來了、還是提早來了？

只是不捨妳如此積極地、
衝撞這個世界的矛盾，衝撞這個矛盾的世界。
這樣的過程就像我和其他同類人的過去，
在傷痕累累中終於明白Alderfer的退而求其次，終於把自己磨圓去避免傷害，
不過話說回來，就像我們質疑大多數麻木的芸芸眾生一樣，誰說我們這樣是對的？

許多話，點到為止，
因為這些是給妳的，不是給別人看的，
一直以來妳是這裡的忠實觀眾，無論妳有沒有回應，我知道那個點閱數字裡有妳。
因此我相信這篇妳也不會錯過，也許不在數字裡，但我知道妳在。

「每個大人都曾經是小孩，雖然只有少數人記得」    ─安東尼‧聖修伯里《小王子》

好好睡吧，孩子。
「不捨」這兩個字，沖開了我深鎖的淚腺，
讓它們化成珍珠，去到妳在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