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車到路口待轉,後面一群異常龐大的車陣,
接著幾個路口也感覺到人潮不斷增加,
原來是誤入了前往示威遊行的河川,魚群不斷匯流,
最後只能步行,莫名地隨著進入了類似超大型園遊會的現場,
並且發現父母親在遠方角落引頸期盼著我和姊姊與他們會合。
本來很不願意過去,就像當年父母親陪考時,走向他們的心情,
他們殷切地關心,像拳擊手教練幫忙擦汗按摩澆水,背後隱藏著放榜後的數落,
於是自己也擺著一個臭臉,知道自己考壞了;
配合那樣的盛夏溫度,實為一種心靈烙印。
最後我因為不知道在人群裡要如何自處,所以到了角落和父母親會合,
他們見到我,顯露出半分開心,目光因為姊姊還沒出現而旋即瞥了遠方。
父親手上拿著一個塑膠袋,裡面有幾個便當盒,
他像孩子獻寶般高興地拿起最上面的給我,並且說:來,這裡有吃的。
打開便當盒一看,竟然是一整盒配壽司吃的白蘿蔔絲。
就像兒時多次的失望經驗,他總是準備了他喜歡但是我覺得難吃而廉價的東西,
一如總是找不到雞肉的咖哩飯,總是找不到花枝只有蒟蒻的火鍋……
父親用廉價的食材,剪開牙膏刮內壁等行徑來讓我以為我們是貧戶,
直到後來才明白,他的勤儉不但安穩了家庭的將來,也讓我有了使用金錢的底限(所以只好揮霍生命)。
我不發一語,以厭惡地表情闔上便當,放在一旁,
父親看我不悅,竟然像小孩子般嘀咕著:「不喜歡嗎?這個沾辣椒醬很好吃喔。」
想起我與父親都嗜辣如命,頓時覺得自己剛剛那樣的舉動實在有失孝道和同理心,一如叛逆時期的德行。
我在樓梯口坐下,見到父母還站著,趕忙說:一起坐著吧,
父親便坐在我的右手邊,因為地勢的關係,坐起來矮一個頭,
接著他拿起另外一個便當盒打開,裡面裝的是起司切成條狀,便沾著辣椒醬吃將起來。
想起父親因為罹癌所以才吃這麼無聊的食物,頓時罪惡感大量湧入心扉,
我像朋友一般輕攬著父親的肩膀,想要問一句:「爸爸,你身體還好嗎?」
這才知道何謂「欲語淚先流」,我不停地抽咽、渾身顫抖,一個字也發不出聲,
但手卻從輕攬肩膀,越來越用力地將父親拉著抱緊;
父親感覺到我全身激動地顫抖,知道我想表達什麼,因為地勢較低的關係,他想要擁抱我變成依偎,
而他的沉默更讓我的淚腺到即將潰堤的臨界點,當我要爆哭的瞬間,夢醒了,
留下繼續顫抖並且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經哭過的我。
無論是不是前一晚與母親的爭執,抑或是對父親的思念,
這是八月,是父親節月,也是我父親的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