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2

大約在十九歲到二十五歲之間吧,曾經很沉溺於網路聊天室,我通常都會註冊會員,以便使用固定暱稱,大概是希望被記得。很早期的一個常用暱稱,非常中二,叫作「無淚」。

為什麼要叫「無淚」?是因為我有點自傲,除了孩提時代被打罵而哭泣以外,在後青春期那個年紀,我的哭泣頻率少到我自己覺得可怕,很多年才會哭一次;但我覺得不是我無情,是淚腺好像阻塞了一樣,就算很感動,也只是鼻酸,也只是整顆頭脹熱,眼淚就是衝不出眼眶。

印象中,直到2002年,我的父親過世那天,我衝到病房裡,父親躺著並且已經離開人間了,身上蓋著一塊佛教儀式的金色布毯,我誰也不管,伏在他已冰冷的遺體上,大聲痛哭到幾乎要昏過去,好像把那幾年來的壓抑一次湧出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演戲,好像作了電視劇裡面,演員此時該作的事情;但是當下我只覺得,只能最後一次擁抱爸爸了,說什麼也要抱緊他。

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淚腺疏通了,之後的那十年,雖然還是不容易落淚,但頻率不再那麼低,但總是必須要到非常極限的境界才會爆發。

然而最近這些年,好像變成了愛哭鬼,頻率越來越高,感觸越來越多,越容易「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然後化成微鹹的液體,又繞回了眼頭;我大多時候只在一個人的時候哭泣,今天也記錄一下,如此深刻的心情。

這段時間我的感情陷入混亂,雖然與過去情況不同,但悲傷這回事,就像身體的持續痛楚一樣,雖有程度差異,卻一樣是揮之不去,老樣子,我不會在這裡記錄細節,以後看了,我自己記起來也好,忘記也罷,此刻只想描述我當下的心情。

一直以來,想把每首令我有感覺、有故事的歌曲記錄下來,但因為曲目太多、故事也很多,反而不知從何寫起,甚至這幾年,開始讓歌曲有了不同時期的新感受、新故事,比如今天這首巫啟賢的「愛那麼重」,一開始錄下的記憶大約是十七歲,那段時光的感情,非常青澀,回想起來像是一群拿著木盾木劍在對打練習的孩子,為了將來上真正上戰場殺敵而作準備,很多人都認為自己將會通過訓練而變得驍勇善戰,但也有很多人在這時期就因為進攻防守的方式錯誤而傷痕累累。

而聽著這些歌曲,就像是還在學院用木劍練習的孩子,假裝自己上了戰場被砍傷,雖然痛但卻也懷著「啊,這就是愛情的苦澀與甜美啊!」的浪漫。

「愛那麼重」就是代表歌之一,我記得每每在錢櫃好樂迪KTV點播,這首歌最後副歌和轉折高音,「情再濃,也不能解開這愛的枷鎖」讓我飆唱得很痛快,彷彿吶喊出了什麼,也好幾次在心裡面唱哭。

但是說來誇張,這首歌我聽、我點唱了上百上千次,卻直到今年的某一刻,我才好好看懂了MV,原來是幾對戀人,有人無緣、有人有緣無份、有人破鏡重圓,看懂的那次,我被即將出嫁給別人,卻在梳婚妝時,突然發覺自己深愛著是那個人而追到火車站這組,搞得鼻酸;接著,拋棄準備去當兵男友的女子,追火車的那動作表情,寫著「對不起,我錯了,我好愛你」的後悔樣貌,讓我真的他媽再也忍不住….但這次止於噙淚。

今天運動完回來,一如往常地吹髮,快要吹乾時,一邊開了這首歌,再度來到這兩段我無法克制的片段時,我再也不想控制,雖然一個人在家,仍下意識地趕緊把房門關上,然後,發出了自己都覺得很難為情的、很陌生的聲音,放肆地大哭了。因為激烈運動的後燃效應,加上熱水澡的高溫,以及情緒激動,我整張臉極度狼狽,佈滿了淚水和汗水。

我現在真的明白,寫這些東西,渴望有人能共鳴、懂我的哭點,能聽同一首歌而在同一個時間點感動哭泣,那是可遇而不可強求的;因為一個人一旦有了情緒,有了感觸,可能看到螞蟻死了都會傷春悲秋,一句歌詞、一段台詞、一段畫面,只是一個爆發點;而我今天的爆發點,就是追火車女子那個懊悔的動作表情。

最近我在YT看了一首歌,金智娟「漂洋過海來看你」,底下有人感概地留言,說在沒有網路、行動電話的年代,「生離」甚至就像「死別」。我經歷過那個年代,大家一起去逛西門町、東區、台北火車站、百貨公司,就可能會走失的年代( 因為沒有行動電話,現代年輕人很難想像有多恐怖吧。)

所謂緣份,就是這麼奇妙,有時薄如蟬翼,強求而不得,有時卻是無處不相逢,彷彿宿命的安排;是以,我們也只能把很多無法控制的因素、變化,推卸給那虛無飄渺,卻每個人都相信它存在的--「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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